尼玛：寂寞格桑自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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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尼玛出生在四川和西藏交接的德格县龚垭村，由于家境贫寒，尼玛和众多贫苦孩子一样，自小便承受着家庭和学习的各种压力，然而无论条件多么困难，尼玛也从未放弃过学业。当时的龚垭气象站正好与尼玛家邻近，对年少的她而言，“天气”、“气象”这个概念是熟悉而神秘的。 1989年尼玛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进入“四川省气象学校”（现成都信息工程学院），从此与气象事业结下不解之缘。 在校期间，尼玛品学兼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毕业分配时，她毅然放弃了到甘孜州气象局的机会，回到了故乡德格，在条件十分艰苦的德格气象站开始了她的职业生涯。 德格气象站位于距离县城13公里的山坡上，环境极其恶劣，只有九名工作人员，是有名的“和尚站”。尼玛回到这熟悉的山坡上，给小伙子们带来了靓丽的色彩、歌声和欢笑。风杯不再神秘，测场显得更加亲切，十几年过去，尼玛也从当初的迷茫、徘徊到热爱、钻研气象，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逐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基层气象干部。 谈到扎根德格17年来的经历，尼玛说：“我累过、哭过、气过、想过调动，但终究没有放弃这里。”她始终相信毕业时老师对她说的话：“德格的山水更适合你！” 尼玛曾代表四川气象参加“全国气象人精神演讲比赛”，向全国的气象人传达“高原气象人把青春燃烧在了高原无数的气象站”、铸就了不朽的“古道气象魂”的精神。 2007年5月，尼玛担任德格气象局副局长，她不仅要肩负具体的业务工作，为德格气象能赢得地方政府支持而奔波，而且还得承担繁琐的管理工作。职工有情绪要向她抱怨；业务出了问题要接受上级领导的批评。相当长一段时间，单位人员缺编，加之有两个重症病人几乎不能上班，她一人得做至少3个人的工作。每当面临这些烦恼时，尼玛都会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领导应该做的事，也是对自我的一种挑战。她尽心地去鼓励职工“一切向前看”，在工作上、生活上尽量帮助他们，加强团结。她相信，一个集体只要有了凝聚力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川西高原地域辽阔，但雷击伤亡事件年年都有发生，开展防雷减灾工作是防雷中心的重要职责。由于藏区科学文化的相对落后以及宗教信仰上的特点，在藏区普及防雷知识困难重重。在对雷电的意识上，藏民普遍处于无知和迷信状态。他们认为：被雷霹是上天的惩罚，上辈子做了孽才得来的报应。就算有雷击伤亡事件发生，他们也会尽力隐瞒，免得遭人议论。当防雷中心按法规要求藏民安装防雷设施时，他们会说：我们不做亏心事不会被雷打！ 尼玛认为，要让藏民改变几千年来对雷电的神秘感和无知，一定要用事实说话，要有深入浅出的普及宣传方式。为此，德格防雷中心调查统计了当地历年雷击伤亡事件作为宣传的典型事例；把防雷减灾与新农村建设联合起来，向有一定文化背景的农牧民宣讲《气象法》、《防雷减管理办法》，强调防雷工作的必要性；多次组织单位人员到学校普及防雷知识，利用图片、光碟、宣传册子等方式进行宣传；利用“3·23”气象日在街头悬挂横幅、发放宣传资料；在每旬向政府部门发布的天气预报材料当中加上防雷法律法规的宣传；不定期制作“德格雷电灾害预报”向各级领导发送；加强与城建、安监等部门的联系，共同执法，让各级领导意识到自己的法律责任。 通过这些渠道，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德格防雷中心赢得了县委县政府、安监等部门的支持。尼玛介绍说：“每年政府都会转发年度防雷检测的文件，图纸审核、竣工验收、信息系统防雷也实现零突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中国防雷》：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防雷？最初的印象怎样？ 尼玛：虽然我从事气象行业有17年了，但真正接触防雷是从2007年开始的，由于藏区缺乏对雷电的科学认识，我最初也感到迷茫、害怕、为难。 《中国防雷》：德格防雷中心的日常工作包括哪些？技术力量如何？ 尼玛：德格气象局目前在职人员10人，能正常工作的9人，其中一位同志是癌症患者，坚持带病上班。我们的日常工作包括测报、预报、人影、防雷、农气等；防雷中心主要负责图纸审核、竣工验收、防雷设施安装、年度检测、风险评估。 防雷中心没有专职负责人，全部工作由我一人兼任，也谈不上什么防雷技术力量。我只在2007年3月参加过一次省气象局的办证培训，其他防雷技术都是自己通过书籍和网上学的，其间也有利用通过网络向防雷界的专业人士咨询等方式来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两年来，从防雷基础知识到信息系统的防雷，我全是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已基本能在当地熟练开展工作。我希望以后能得到更多的学习机会。 《中国防雷》：防雷中心的业务工作是如何开展的？有什么技术手段？ 尼玛：在德格开展防雷工作是从年度检测开始的，但很多单位不予支付检测费用。在工作中，我会慢慢和各级领导接触，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沟通方式寻求领导的支持，尽量把检测范围逐步扩大，最终形成规矩。同时，我会把目光透向没有安装防雷设施的旧楼和在建的新建筑，力求用法律、法规等规范防雷工作，我们工作中的主要设备就一个接地电阻检测仪和万用表。 《中国防雷》：为什么有很多单位不支付检测费用？ 尼玛：抵触的单位主要还是州属单位，原因可能是没有防雷方面专门预算，具体哪些也不好说，我还想找那些单位进一步沟通，希望能让德格的每个防雷装置实行年检。 《中国防雷》：在内地，一些如通信、电力、交通等专业领域，已经有一整套完善的防雷措施和规范，在技术水平上也远比当地防雷中心成熟，所以对防雷中心的“检测”比较抵触，您怎么看待？ 尼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防雷既然归属气象部门，其他任何行业都应该在防雷中心的领导下开展工作。防雷中心也不要高高在上，应学习别人的先进技术，以求共同发展。 《中国防雷》：德格县地广人稀，雷电危害情况怎么样？ 尼玛：德格每年都有雷击危害人畜的情况。我在下乡的时候进行过调查，在海拔3500米以上地区每年都有伤亡事件，特别是高山上的牦牛经常被雷击死，肉也不能食用，有时一次打死好几条牛，这都是牧民的财产啊！还有农村的家电，可能是从卫星接收器来的，每次也是很多家同时遭受雷击。人员伤亡也有，2006年雷击死亡2人，2007年死3人，还有雷击昏倒后出现耳聋、失明等事件，这些是我亲自核实的，还有别人讲述的没有具体核实的。 雷电对于电力、通信的破坏是很严重的。我县最大的电站机房电话从2006年开始出现在雷雨天接电话遭雷击现象，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事后我对全县各乡的电站进行实地调查，发现每年因雷电灾害损失将近十几万。这种情况我专门写过书面报告递交给了有关部门，并发了整改通知书，领导批示要予以解决，但是由于经费问题没有结果。 《中国防雷》：有人认为，雷击是低概率事件，在幅员辽阔的藏区，雷电对人畜的危害是非常有限的，没有必要对学校进行防雷整改，您怎么看？ 尼玛：这种看法我并不赞同。 内地雷击事故多，那是因为人口多，建筑多，信息传递得快；但这并不是说，人口稀疏的高原上，雷击几率就很小。其实以人口比例和雷击事件比，高原的事故更多，只是很多藏民隐瞒了雷击事故，加之辽阔的藏区信息不发达，就是有伤亡也不为人知。 科学发展观告诉我们要以人为本。贫困山区的孩子得到的实惠本来就少，为什么起码的安全保障都不能保证呢？难道山区孩子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吗？我希望党和国家能大力支持贫困山区学校的防雷工作。 《中国防雷》：您觉得防雷行业将来的发展趋势如何？目前这一领域中还存在哪些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 尼玛：防雷既然是安全问题，未来的发展前景肯定是好的，因为国家越来越重视安全生产。加上受气候变暖的影响，各种自然灾害发生频率也逐年上升，当然也包括雷电灾害。国家不会不注意到这些问题。 以我的理论水平我也许提不出好的建议。但是我认为，防雷领域不应该只是在企业之间竞争，而应该国家统筹规划，形成完整的科研体系，向地面观测一样，在各地建立起雷电检测系统，并实行双重管理，让地方政府把防雷工作列入安全生产范畴，并给地方防雷中心增加配制。防雷不仅仅是气象部门的职责，也应该是地方政府的责任。 《中国防雷》：今年三月份，几位防雷业界的爱心人士前往德格为部分学校义务安装防雷设施，大家都非常关注，请介绍一下这件事的起因。 尼玛：2007年，董彪老师来做德格印经院的防雷，我们相识了。茶余饭后谈到重庆开县的学校雷击伤亡事件，我告诉董老师，德格的学校几乎没有防雷设施，董老师上了心。去年汶川大地震后董老师再次来到德格，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应该凭良心为贫困地区的孩子做点善事。”回去后便发起了此次活动。 《中国防雷》：关于此次活动，防雷中心及当地教委的态度怎样？ 尼玛：作为德格的女儿，能有善者关爱孩子们的生命安全，为学校义务安装防雷设施，我由衷感到高兴，毕竟这是防雷中心和我个人能力所无法完成的。在施工的日子里，我全程陪同安装，文教局领导也高度重视，尽力拨付专款予以配套，还派专人和汽车协调工作。 作为德格防雷的管理者，能有国内防雷专业人士支持我的工作，我感到莫大的鼓舞，我要向所有参与为德格贫困学校义务做防雷的企业代表致敬。 《中国防雷》：在这次爱心行动中，自愿者的工作情况怎样?工程进展情况怎样？ 尼玛：自愿者由董老师带队共8人，年纪大的65岁，年轻的有大学生。他们克服了高原反应，早起晚睡，全身心地投入防雷工程的施工中，所到之处还给孩子们发放衣物，宣传防雷知识，给我们和德格各级领导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德格地区的自然环境特殊，雀儿山将县境分为东北、西南两大部分。东北部高，河谷宽平、土壤肥厚、古夷平面保存完整，为丘状高原地貌，防雷接地相对较易做；西南部低，河流深切、高差悬殊，为高山峡谷地貌，土壤几乎是砂岩，接地十分难做。在这种条件下，他们顺利完成了事先预计的雀儿山以东高海拔地区14所学校全部的防雷设施安装，有效地保证了学校的防雷安全，这是十分难得的。 他们以实际行动，从不同的角度充分施展了自己的专业才华，同时也将关爱之心倾注于德格的高原上。 《中国防雷》：您对这次防雷界的爱心之举有何感触？今后如果还有其他人士愿意对德格的气象工作予以义务援建，你们会如何对待？ 尼玛：一些素不相识的人跨越千山万水聚集在高原，奔走于崇山峻岭中；他们捧着一颗火热的心而来，带着一身的疲惫而去，他们没有任何索取，没有任何的奢望，仅仅为了良知，他们的身影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如果今后，真的有其他行业人士愿意对德格的气象工作予以义务援建，我将以藏族最高的礼仪迎接他们的到来，将他们的事迹载入德格气象史册，以高原的圣洁和博大拥抱他们。 《中国防雷》：作为科技和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德格气象局防雷中心希望在哪些方面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帮助？ 尼玛：首先是技术方面，和发达地方比较，德格的防雷只是刚起步。如果能接受我们前去学习那真是莫大的支持。其次是避雷所用的器材，当然能够有经费赞助用于防雷宣传和灾情调查那更好，只是我们没有理由让社会承担这些责任。 《中国防雷》：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尼玛：2005年，我代表四川气象参加全国气象人精神演讲比赛，第一次向气象行业讲述高原气象工作者的艰辛。站在演讲台上，宣泄、述说我们的精神，我不禁泪流满面。高原气象人的辛酸是内地气象工作者无法想象、也无法比拟的。我从中体会到默默奉献是有价值的，虽然没有享受物质，可我们的精神是无比强大的。 《中国防雷》：在工作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 尼玛：气象部门在地方和其他部门没有多大联系，在开展工作时要费很大的劲。有人曾把我当成骗子，他们认为：防雷根本就不需要，而我们只是来骗钱的；还有的人甚至当面和你吵架，很是尴尬。 《中国防雷》：人们普遍认为，作为女性，要想事业与家庭同时兼顾是非常困难的，你的体会如何？ 尼玛：这种体会我非常深刻。我的丈夫就因为我经常参加各种活动，为事业奔走在各级领导间而喋喋不休，甚至拳脚相加，最后走向离婚。现在，我是独立支持着家庭和工作的。 在有着几千年男尊女卑风俗的藏区独立生活，并开展防雷这样的工作，我尝到了无数的辛酸。在藏地，女人就应该在家伺候男人、看孩子，而我却以女强人的形象出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即便如此，我还是渴望不一样的人生。离婚之后，我将全部的心血投入到工作和孩子上，再也没有遇到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许，我其实也就是一个热爱事业的、不太幸运的女性吧！ 《中国防雷》：目前最让您感到满足的事情是什么？ 尼玛：德格的防雷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得到像董老师这样的好心人的帮助，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真的万分感谢！ 《中国防雷》：您有几个子女，对他们有何期望？ 尼玛：除11岁的亲生女儿外，还有我哥哥留下的13岁遗孤，这两个孩子目前都是我在照顾，我对他们期望不是很大，只要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就行。 《中国防雷》：2009年，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尼玛：今年内，能够实现全县所有学校的防雷设施的安装率100%。 其他小档案 最尊敬的人：母亲，她是一个得到解放的农奴，由于父亲去世早，她尝尽人间酸痛，但仍然让我们姊妹读书，成功地撑起了整个家。 最喜欢的书籍：《西游记》、《闲话中国人》 最喜欢的电影：《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暖春》等 最擅长的才艺：唱歌 害怕的事物：夜晚和蛇 休闲爱好：上网、看书、写作 人生信念：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